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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文尚书通论辑本 礼记通论辑本
孔氏曰:「郊,西郊也。周以虞庠为小学,在西郊。」按:此取王制「虞庠在国之西郊」之说,然王制不又云「大学在郊」乎?吴幼清谓:「即王制:不率教者,自乡移之郊。」夫既为不率教者,尚有待于教矣;今不详教之之方,而但曰「必取贤敛才」云云,语亦未协。大抵礼言不同,执礼解礼俱无是处耳。
「谓之郊人」至未,重申「语于郊」之义。盖谓「成均」,天子之学,成均之士皆得取爵于上尊。今以其初在郊,故谓之「郊人」,为其远之于成均以及取爵于上尊也。「远」字贯下。(卷三七,页六—七)
始立学者,既兴器用币,然后释菜,不舞不受器,乃退。傧于东序,一献,无介语可也。
「不舞」,孔氏曰:「大胥云:『春舍菜,合舞。』似释『菜』为『舞』者,彼谓春欲合舞之时,先行释菜之礼;不谓释菜之时,则合舞也。」按:周礼本不足据,况今执其不合者以强通之,益谬矣。「东序」,即国学之东庑。郑氏据王制:「虞庠在西郊,东序在东郊,此为虞庠之西郊,而乃退,傧于东郊。」甚迂。「无介语可也」,孔氏谓:「无介无语。」非也。胡邦衡谓:「无介但语可也。」是。如此乃与上「合语之礼,诏之于东序」合。朱仲晦曰:「语,即前经『合语』之等;言『可』也,明释菜时未可语,礼尚严也。」按:合语者,祭毕旅酬之时,言说先王礼法合相告语也。若释菜时本无可语,乌得云:「礼尚严乎?可也。」文法对上「一献,无介」而言,非对「释菜」时而言,此又祖胡氏说而误者也。(卷三七,页九—一○)
立大傅少傅以养之,欲其知父子君臣之道也。大傅审父子君臣之道以示之,少傅奉世子,以观太傅之德行而审喻之。太傅在前,少傅在后;入则有保,出则有师,是以教喻而德成也。师也者,教之以事而喻诸德者也;保也者,慎其身以辅翼之而归诸道者也。记曰:「虞夏商周,有师保,有疑丞,设四辅及三公。不必备,唯其人。「语使能也。
「四辅」,自谓「师」「保」「疑」「丞」。「三公」乃「司徒」「司马」「司空」,非「太师」「太傅」「太保」也。自伪书周官袭前人之说,以「太师」「太傅」「太保」为「三公」,说详本篇。后人信之,所以于此所言「四辅」,皆疑而不能解。盖以若为「师」「保」「疑」「丞」,则「三公」即缺其一,而下文又不当云及「三公」矣。吴幼清谓:「四辅为疑、丞、辅、弼。」削去「师」「保」,增出「辅」「弼」,殊妄。且以「辅」又为「辅」,尤不协。观此则「三公」非「师傅」「师保」明甚,而伪书之不合于古者,于此益可见矣。(卷三七,页一五)
行一物而三善皆得者,唯世子而已。其齿于学之谓也。故世子齿于学,国人观之曰:「将君我而与我齿让何也?」曰:「有父在则礼然,然而众知父子之道矣。」其二曰:「将君我而与我齿让何也?」曰:「有君在则礼然,然而众着于君臣之义也。」其三曰:「将君我而与我齿让何也?」曰:「长长也,然而众知长幼之节矣。」故父在斯为子,君在斯谓之臣,居子与臣之节,所以尊君亲亲也。故学之为父子焉,学之为君臣焉,学之为长幼焉,父子君臣长幼之道得而国治。语曰:「乐正司业,父师司成,一有元良,万国以贞。」世子之谓也。
说详篇名下及「成王幼」章。此章又假仲尼之言以诬周公践阼也。其云「为人子然后可以为人父」云云,皆一派矫饰之辞,所以斡旋成王无父之故也。又云:「以为世子则无为也。」尤毕露其遁辞矣。
刘氏云:「此言周公践阼,遂启明堂位『周公践天子之位』之说。其后驯致新莽居摄篡汉之祸,实此语基之。」按:刘氏谓记文在新莽之前故为此说,不知此正新莽时之言也。若非谄附新莽,何为无故而罔诬先圣?此可断之以理者也。礼记为戴圣所删,其人在成帝前后。即其删后至后汉马融尚增入月令、明堂位、乐记诸篇。自郑氏作注,礼记始为定本,传之至今矣。然则以前为人所妄窜者,何可悉计耶?(卷三七,页二五—二六)
庶子之正于公族者,教之以孝弟睦友子爱,明父子之义,长幼之序。
「庶子」与燕义及燕礼之「庶子」名同而实异。彼职甚卑,在士之后;此以为正公族之官,故不同。郑氏曰:「庶子,司马之属,掌国子之倅,为政于公族者。」按:周礼庶子职袭此。庶子而为诸子,取「庶」「诸」音近。郑引以释此,谬。
「司士」,亦司马之属,掌群臣之班,正朝仪之位也。按:周礼司士职即袭此,郑引以释此亦谬。(卷三八,页一)
若公与族燕,则异姓为宾,膳宰为主人,公与父兄齿。族食,世降一等。
「世降一等」,孔氏曰:「假令本是齐衰一年四会食,大功则三会食,小功则再会食,缌麻则一会食。」郝仲舆曰:「品物隆杀,会遇疏密,视世次亲疏。如从兄弟比兄弟降一等之类。」以郝说为该,且不凿。(卷三八,页六)
其在军,则守于公祢。公若有出疆之政,庶子以公族之无事者守于公宫,正室守大庙,诸父守贵宫贵室,诸子诸孙守下宫下室。
「庶子以公族之无事者守于公宫」此句虽总下文,然但总「诸父」「诸子」二句,不总「正室守大庙」句也。孔氏以「正室」为「公卿大夫之适子」,非也。此自指嗣君,以其承重为祭主,故守太庙。若公卿大夫之适子则何与矣?下章言君臣之道,其为嗣君尤可见。「贵宫贵室」「下宫下室」,郑氏以「贵宫贵室」为「路寝」,以「下宫」为「亲庙」,以「下室」为「燕寝」,殊属参差。陆农师谓:「贵宫贵室,若鲁公之庙;下宫下室,若群公之庙。」此以「宫室」皆为「庙」也。方性夫亦主「宫室皆为庙」,言曰:「贵宫贵室为昭庙,下宫下室为穆庙。父为昭,故诸父诸兄守昭庙;子为穆,故诸子诸孙守穆庙。」然孙非穆,何以亦守穆庙?则说不去,故益无取。胡邦衡谓:「贵宫、下宫,皆人所居之宫;贵室、下室,皆亲庙。」此以「宫」为「居」,以「室」为「庙」也。陈可大谓:「宫以庙言,室以居言。」此以「宫」为「庙」,以「室」为「居」也。按:古人言人所居与庙,或曰「宫」,或曰「室」,本无定论,故致纷纷之解。然观下章单以「贵室」「下室」与「大庙」并言,则「室」或是指「庙」,如胡氏所云耳。(卷三八,页八—九)
五庙之孙,祖庙未毁,虽为庶人,冠,取妻,必告;死,必赴;练祥则告。族之相为也,宜吊不吊,宜免不免,有司罚之。至于赗赙承含,皆有正焉。
「承」,襚衣也。衣承于身,珠玉含于口。(卷三八,页一○)
公族其有死罪,则磬于旬人。其刑罪,则纤剸,亦告于甸人。公族无宫刑。狱成,有司谳于公。其死罪,则曰某之罪在大辟;其刑罪,则曰某之罪在小辟。公曰:「宥之。」有司又曰:「在辟。」公又曰:「宥之。」有司又曰:「在辟。」及三宥,不对,走出,致刑于甸人。公又使人追之曰:「虽然,必赦之。」有司对曰:「无及也!」反命于公,公素服不举,为之变,如其伦之丧。无服,亲哭之。
「磬」「罄」同,尽也;谓「尽命于甸人」。郑氏曰:「县缢杀之。」盖附会「县磬之说」,谓:「县之如磬然。」凿甚。「告」,如字。郑氏谓:「读鞠」。亦非。
张氏曰:「『公曰:宥之』下脱『有司曰:在辟。公又曰:宥之』十字。」朱仲晦曰:「『素服』下脱『居外不听乐』五字。『亲哭』之下脱『于异姓之庙』五字。」按:「公曰:宥之」一宥也,「公又曰:宥之」二宥之也,「及三宥」,三宥也。何尝脱?「居外不听乐」五字,「于异姓之庙」五字,下章固有之,然下章所释与前文多不同,古人文正以变化见长,亦何尝脱?
王者奉天以行赏罚,虽公族不可容以私,有司又不可违王命而专杀。则王三宥而追之曰:「必赦。」有司对曰:「无及!」是上下交为欺诈矣,乌乎可?(卷三八,页一二)
素服居外,不听乐,私丧之也,骨肉之亲无绝也。公族无宫刑,不翦其类也。
数节本释前文,而多与前文参差,于此正见古文之妙解者。必欲其前后字字相符,恐古人无此印板文字耳。(卷三八,页一四—一五)
始之养也:适东序,释奠于先老,遂设三老五更群老之席位焉。适馔省醴,养老之珍具;遂发?焉,退修之以孝养也。
「东序」,说见前。「三老五更」,始见于此。「五更」,解者谓「更事之更」;或谓:「更,当为叟。」皆非。盖取年之最高者三人为三老,次高者五人为五更。此五人将来更迭为三老,故曰「五更。」(卷三八,页一六—一七)
礼运
此周秦间子书,老庄之徒所撰,礼运乃其书中之篇名也。后儒寡识,第以篇名言礼,故采之。后来二氏多窃其旨,而号为吾儒者亦与焉,详篇内。诚恐惑世乱道之书也。(卷三九,页二)
昔者仲尼与于蜡宾,事毕,出游于观之上,喟然而叹。仲尼之叹,益叹鲁也。言偃在侧曰:「君子何叹?」孔子曰:「大道之行也,与三代之英,丘未之逮也,而有志焉。」
一起便类南华家法。
郑氏谓:「蜡亦祭宗庙。」孔氏引月令「孟冬,祈来年于天宗,大割祠于公社及门闾。腊先祖五祀」以证,不知月令自杂秦法,若郊特牲「八蜡」,则未尝言「祭宗庙也」。孔氏又曰:「祭百神曰『蜡』,祭宗庙曰『息民』。郑注郊特牲云:『息民与蜡异。』今以下云『出游于观之上』,故知是祭宗庙也。定二年,『雉门灾及两观』,鲁之宗庙在雉门外左。」按,孔谓「宗庙在雉门外左」者,据祭义云:「建国之神位;右社稷,左宗庙也。」然则孔子焉知非出自公社耶?何必以此牵合而自违郑注郊特牲之说哉!(卷三九,页三—四)
今大道既隐,天下为家,各亲其亲,各子其子,货力为己,大人世及以为礼,城郭沟池以为固,礼义以为纪;以正君臣,以笃父子,以睦兄弟,以和夫妇,以设制度,以立田里,以贤勇知,以功为己。故谋用是作,而兵由此起。禹汤文武成王周公,由此其选也。此六君子者,未有不谨于礼者也。以着其义,以考其信,着有过,刑仁讲让,示民有常。如有不由此者,在埶者去,众以为殃,是谓小得。
以老庄解此文者。郑氏于「兵由此起」下,曰:「老子曰:法令滋章,盗贼多有。」于「是谓小得」下,曰:「大道之人,以礼于忠信为薄。」陈用之曰:「庄子述伯成子高对禹之辞:『尧治天下,不赏而民劝,不罚而民畏。今子赏罚(「赏」字下原敓「罚」字,今补。)而民且不仁,德自此衰,刑自此立。』大同小得之辨也。」观郑陈之解,不烦更驳矣。又庄子呼尧、舜、禹、汤、文、武曰「此六子者」;此文呼禹、汤、文、武、成、周曰「此六君子者」,笔法亦相类。
观分别大同小得之旨,全是以尧、舜传贤,禹、汤传子为分别。战国异端之徒本有「至于禹而德衰,不传贤而传子」之说,孟子之门人述以为问,非孟子力辟之,无以解当时之惑。不意后人犹以此等文采入礼记,岂目未睹孔孟之书者耶?孟子曰:「人人亲其亲、长其长,而天下平。」此吾儒之道也。此文曰:「人不独亲其亲,子其子,是谓大同。」此墨子之道也。(卷三九,页九—一○)
言偃复问曰:「如此乎礼之急也?」孔子曰:「夫礼,先王以承天之道,以治人之情。故失之者死,得之者生。诗曰:『相鼠有体,人而无礼,人而无礼,胡不遄死!』是故夫礼,必本于天,殽于地,列于鬼神,达于丧祭射御冠昏朝聘。故圣人以礼示之,故天下国家可得而正也。」
前文轻礼,则根柢于老庄;此文重礼,又特貌似圣人言耳,全不计其矛盾也。此篇皆一人之作,不知者见其有是有否,以为参,误矣。后仿此。(卷三九,页一三—一四)
言偃复问曰:「夫子之极言礼也,可得而闻与?」孔子曰:「我欲观夏道,是故之杞,而不足征也;吾得夏时焉。我欲观殷道,是故之宋,而不足征也;吾得坤干焉。坤干之义,夏时之等,吾以是观之。
夏殷之礼,孔子既叹不足征,若又赘此二语于下,则是足征也。文义且不通,况其诬妄乎?夏时取孔子行夏之时为说,坤干取孔子乘殷之辂为说。地,地载物,故以为首,悉荒谬不足辨。后儒以大戴记之夏小正实夏时,以周礼之归藏实坤干,总同一无稽也。(卷三九,页一五—一六)
故玄酒在室,醴醆在户,粢醍在堂,澄酒在下。陈其牺牲,备其鼎俎,列其琴瑟管磬钟鼓,修其祝嘏,以降上神与其先祖。以正君臣,以笃父子,以睦兄弟,以齐上下,夫妇有所。是谓承天之祜。
「醴醆」「粢醍」「澄酒」,郑氏强执周礼酒正「泛齐」「醴齐」「盎齐」「醍齐」「沈齐」之五齐以配合之,不知周礼本袭此等字义,以为五齐之名,不得复引为证也。且此是四,周礼五;此无「泛齐」字义,周礼无「元酒」,皆不合,而以周礼五之四,配合此四之三,尤谬。(卷三九,页二三)
然后退而合亨,体其犬豕牛羊,实其伞簋笾豆铏羹。祝以孝告,嘏以慈告,是谓大祥。此礼之大成也。
祭礼不过五礼之一端,不得谓「礼之大成」。(卷三九,页二七)
孔子曰:「呜呼哀哉!我观周道,幽厉伤之,吾舍鲁何适矣!鲁之郊禘,非礼也,周公其衰矣!杞之郊也禹也,宋之郊也契也,是天子之事守也。故天子祭天地,诸侯祭社稷。